耶利米的哀歌
耶利米書十五章十節至二十一節
《耶利米書系列五》
林永健牧師
福遍中國教會
2022.02.06
國語堂
幾年前，我有一個親戚（七 qī）的親戚，突然之間，得感染發燒，開始的時候，就如普通的細菌感染，兩天之內，細菌入心，病情急轉直下，進了加護病房，幾天之內就過死，很年輕，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兒，留下年輕的妻子與年老七十多歲的媽媽，他雙胞胎的兄弟十幾年前，大學的時候，因癌症短短的時間內過死，他的媽媽一個人把他們兄弟養大，現在兩個兒子都先後突然過世，這個兒子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媽媽，媽媽傷心欲絶，沒法接受這樣的痛苦，不是一個，而是兩個兒子，都突然之間失去。兩兄弟有一個姊姊，兩個弟弟過世，姊姊都在他們身邊，她沒法接受，掉進了憂鬱裡頭，沒有理由的苦難，我沒有做過壞事，媽媽更是每週都去不止一次的教會，為什麼神的兒女要受苦？不該受的苦難，相信神卻沒有回報，這位媽媽以後再沒有去教會了，完全失去她的信仰。
God is not that great! 苦難成了現代的「無神論的母親」（mother of atheism），很多人都以苦難為由否定神。神若存在，祂要麽就不是那麽偉大，要麽就不是那麽好的神（God is either not great or not good.）我們常常勇於為神解釋，將罪與苦難連在一起，對！不錯，一些苦難與罪惡是連結一起的，如六百萬猶太人死於納粹（脆 cuì）滅絕人性的屠殺，但是受苦是否也有不該有的苦難？我受苦與我的行為無關，如 2008 年，四川（穿 chuān）大地震死傷數以十萬計，這筆帳要算在誰頭上？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，他們受的痛苦，是誰的責任？
俄羅斯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一部世界名著，長篇小說《卡拉馬助夫弟兄們》（The Brothers Karamazov），三個弟兄中，老二伊凡質問神，為何容讓單純無辜的小孩手受苦？若他們的苦難意義何在？伊凡說，「我不是不相信神的存在，只是不能接受他所做的世界，這世界讓我不能不鄙（比 bǐ）視神，若碰到神，我一定會向他吐口沫，我鄙視神。」如果苦難是因為神要締造一個完美世界，使人認識神，對那些不該受痛苦的人，這是極大的挑戰，誰有資格寬恕造成痛苦的人？誰可以為不該受痛苦的人伸冤？我們去問一問這位連喪兩子的媽媽？她還能相信神嗎？
伊凡最終精神崩潰，並說：「我並非不接受上帝的存在，只是我謝絕了他的拯救。我鄙視這樣的神。」滿心憤恨。
或者你也有同樣的經歷，認為神不公平，讓你受不應該受的痛苦，是完全可以避免的，婚姻破裂不是你的錯，是對方出軌，對你不忠，或者你生出來就有缺欠，或長大的環境不是你可以選擇的，都不是你的錯，你卻受苦，而且是長期極度的痛苦，使你心中憤恨，這兒子生出來就痛苦一生，誰的錯？
這是我們今天讀的經文，15:10-21 耶利米的一首哀歌，向神第一個的投訴，
一、我有禍了！因祢給我不該受的痛苦，15:10
他詛咒他的出生，10我的母親哪，我有禍了！因你生我作為遍地相爭相競的人。敵對我與我相爭的人遍地都是。「我素來沒有借貸與人，人也沒有借貸與我，人人卻都咒罵我。」意思是說，現今我落在四面楚歌的境地，不是因為我與人有什麼瓜葛，不是因為我欺（七 qī）詐人，或人欺詐我，全是因為我聽了神的話而有的。
先知向神投訴，他的苦難是不應該的。他幾乎似乎認為他的痛苦是神的錯，不應該這樣的。 耶利米並沒有要求成為先知，他也不想宣揚神的審判。 事實上，他一直並不希望他講的審判成為事實，現在受到的苦難完全不是他該得的。
你有沒有向上帝抱怨你的苦難？ 你有沒有告訴上帝你應該得到比這更好的？
更困難的，這些都是「祢」-- 做成的，是你要我這樣去做，是你讓敵人向我下手，是你的錯。
約伯在極度痛苦中，向神提問：「上帝，是你折斷我，掐（Qiā）著我的頸項，把我摔碎，又立我為你的箭靶子，你撕裂我的肺腑，並不留情，而我心中卻無強暴，我的禱告也清潔。」約伯記 16:13-17 （意譯）不該有的痛苦，是愛我的神作成的！
一個失去愛妻的丈夫，說：心中很痛、很痛。跟隨神，禱告卻沒有結果，三個很小的孩子，不該成為沒有母親的孤兒，他們做錯了什麼？為什麼神要這樣對待相信祂的人？
反觀我的敵人：
義人受苦，惡人當道享福，這是我們在痛苦中，最不能接受的怨氣，我順服神卻沒有得到回報，而惡人卻心想事成，像火上加油一般，心滿憤恨，無法平息。
先知耶利米向神埋怨說：「惡人的道路為何可以如此亨通？他們可以詭詐橫行無忌，作了惡也安然無恙，是你（又是你）栽培了他們，而他們也紮了根，並且壯大，這地悲哀，舉國枯萎，要等到幾時呢？因其上居民的惡行，連牲畜和飛鳥都遭殃，快滅絕了，而他們竟誇口說：我們的結局如何？他看不見！」耶利米書 12:1-4（意譯）
耶利米第一個投訴：我有禍了！祢給了我不該受的痛苦，第二個投訴：我心憤恨，因你沒有回報我的順服。
第十六節至十七節：16耶和華萬軍之神啊，我得著你的言語就當食物吃了；你的言語是我心中的歡喜快樂，因我是稱為你名下的人。17我沒有坐在宴樂人的會中，也沒有歡樂；我因你的手獨自靜坐，因你使我滿心憤恨。
耶利米的順服：神的話是他心中的喜樂，他樂意稱為神名下的人，他樂意屬於神，樂意以神為一切優先、願意順服神的人。神吩咐他的話他都順服了，都說了，而且是堅持說了四十年，雖然沒有人聽，耶利米成為了銅牆、鉄柱，堅城，順服不斷的順服神。
但神的話就是呼召一群根本不肯聽的人回轉，他們不肯回轉的時候，神宣佈有極嚴厲的審判要臨到，因此耶和華的話對猶大人來說是凶言，對耶利米來說，則是肩不能負的重担，何樂之有？
第十六節，心中因神的話歡喜快樂，到第十七節，就變為「沒有歡樂」，與「心滿憤恨」：兩個極端的對比。而這一切都是「因為你的手」造成的：
我沒有坐在宴樂人的會中，也沒有歡樂，孤獨一輩子，一生不娶，是「你」使我獨自靜坐，而且這痛苦長久不止，傷痕無法醫治、不能痊愈（18），是不是神待他有詭詐？說神是猶大人的活水泉源，現在對耶利米說，卻成了流乾的河道，這玩笑開得太大了，是先知不能接受的，心中滿了憤恨。
耶利米在這首哀歌，再一次表達着先知那種難耐的孤寂，不僅是他個人的孤寂，耶路撒冷的荒涼已經凝聚於地平線，人仍在吃喝玩樂，他們的聲音只會叫耶利米感到更加寂寞，為什麼他們仍然看不出要來的荒涼，不肯回轉歸神？不論耶利米如何努力，掏心掏肺的想盡各種辦法，仍然毫無結果。
我聽了你的話，遵守了你的吩咐，卻沒有任何好的結果，沒有任何回報！
當兩隻狗得到命令後，只有一隻狗因為服從而得到回報獎勵，隨著時間的推移，沒有回報獎勵的狗會停止服從，而得到獎勵的狗會繼續服從。這是回報和服從之間最正常的關係，很容易明白，是不是？
我們當中可能有人認為你已經聽話，已經悔改，但為什麼情況沒有好轉？苦難仍在，痛苦仍然不止，為什麼我順服了，神還不鬆手，還掐著我的頸項，不施恩醫治拯救？我的順服還有用嗎？沒有回報的順服真的很難繼續順服的，是不是這樣？
15:10-21 是耶利米的一首哀歌，他哀歌是主要收集在十到廿章之內，耶利米的哀歌有兩個特點，第一、我們清楚知道耶利米的哀歌的背景，實際發生了什麼事，這與詩篇的哀歌大不相同，這裡哀歌所說的「淤泥」、「深淵」、「大水深處」指的是什麼事，也知道描寫的敵人是誰，痛苦是指什麼樣的性質的痛苦。
耶利米的痛苦是不該有的痛苦，是沒有回報的痛苦，是孤獨的痛苦，是沒有人可以安慰的痛苦。
第二個特點、耶利米的哀歌是對神說的，不是向人伸冤訴苦，耶利米的哀歌更像是他的禱告，而且是對話，不是獨白，耶利米的哀歌是他禱告的眼淚，把他心中的苦情、痛苦告訴神。
而且神回應了他的投訴，神的話臨到他，人在痛苦中，迷失了方向，神的話如甘露，如兩刃的利劍，如腳前的燈，使我們重覓新生，這是我親身的經歷，在我的痛苦中，神的話臨到，帶來了新生的盼望。
基督徒應如何面對苦難？是否真的有不該受的痛苦？神是否沒有回報我們的順服？
神沒有直接回答，事實上，舊約人與神對話中，人把許多問題擺在神的面前，神卻少有直接回答，他慣常的做法並不是回答我們的問題，而是反問我們這個人。問題會是問不完，答也答個過沒了，神把發問者放回在問題來反問他，不是說他錯了，而是神要藉着這些反問，加上他受過的痛苦，把它引導更深一個層次，讓他經歷新生。
我也希望邀請你在痛苦中，去反思一下神的話，使你在痛苦中能轉向更新。
今天我想分享在痛苦中的人兩個出路：
一、轉回歸向神 19a
二、相信神的應許 11, 19b-21
19a耶和華如此說：你若歸回，我就將你再帶來，使你站在我面前；你若將寶貴的和下賤的分別出來，你就可以當作我的口。
神的回答，沒有安慰、沒有解釋、沒有體諒、反而好像責備，要求悔改，轉向。
人在迷失方向的時候，最不容易就是承認他是迷失方向。他的內心世界混亂沮喪，語言偏激苦澀，對昔日所認識的神充滿疑問，對前景不明而充滿苦惱。眷戀著舊有世界的，而新世界還沒有出現。
神要我們轉向，歸回神，第一個轉向是此時此地轉向神，人神關係是此時此地的，今日的創傷不能用昨日的經歷去醫治，更不能假借別人的說話來解釋，神若能在昨日醫治，今天他一樣可以再有醫治，因此，這種今時今日的上帝，便是一個非常個人的上帝，是一個無論我落在什麼境況，都可以直接朝見的神，尋求對話，要求神介入。
今天很多在痛苦中的人，都被痛苦吞滅了。發生的事太可怕了，苦難成為人轉內的力量，苦難是一種極大的內化力，turn inside. 使人不斷自己跟自己說話，問沒有答案的問題，為什麼是我？我作錯了什麼？
但苦難的本質是無意義的，甚至是違反邏輯的。
虛無的世界，加上神的話，神說有就有，使「無」變「有」的道，創造了萬物美好的世界，當受造物宣布獨立，脫離神，拒絕神、抗拒那使他從「無」變「有」的道，背叛了自己的本體，結果：受造物減去神的道，變回虛無的世界。
這虛無的世界不斷崩潰、失控、混亂，規律分解，一切事情發生不需要理由，意外隨時出現（random）發生，發生在歷史的偶然上，也在個人身上。沒有解釋。意外（Accident）可發生任何人身上，基督徒也不例外，沒法解釋。
若是因自己的罪招致的苦難，我們覺得還可以解釋，容易忍受，若不是因自己的罪而招致的痛苦，就完全不能用理由去解決了，企圖用邏輯去解決一個反邏輯的問題，尤其是本質上無意義的受苦問題，結果是只會把人捲入一個更絕望的深淵。神要我們轉向歸回神，把焦點轉移，轉向神。
哀歌正是透過言語來抵銷苦難的內化力量，並且以神為申訴的對象，把苦情外化，把苦難告訴神，讓苦難尋新的深度意義，這是第一個轉向。
第二、轉向是承認方向迷失，悔改第一步就是承認，「你若歸回，我就將你再帶來，使你站在我面前」，面對苦難，拒絕把苦難羅曼蒂克化。苦難不能靠幻想去化解，無論你給他愛上什麼的別名，他的名字都是叫苦難，他給予人的感受是切膚之痛。哀歌不單不鼓勵人逃避苦難，這是用最具色彩的言語。最深層的心情來宣之以言，發之以歌。人越早面對苦難的真面目，如喪親，他能得醫治的日子就越短，若是逃避他，當作沒有事發生過，受創傷的經歷就會沉澱成為一種非理性的遊離性恐懼，那就更難醫治了。
這樣看來，方向迷失並不是消極的了，正如人生病，就一定要承認自己是身體有病，需要醫生的幫助，醫生才能為他醫治一樣。同樣地，承認方位迷失也是讓上帝可以介入的第一步，下面的方向重尋才有實現的可能。
第三個轉向，是從 what is 轉向 what will be，從現在轉向將要來的。這是神第二之回答耶利米的苦情之要求：相信我的應許，從現在轉向將要來的。19-21 節，神七次重申祂說過必要成的事，重申神的應許：
1. 我必堅固你使你得好處
2. 我必要使仇敵央求你
3. 我必使你成為銅牆
4. 我必與你同在
5. 我必要拯救你
6. 我必搭救你脫離惡人的手
7. 我必救贖你脫離強暴人的手
方向重尋，不是重新尋找舊有的方向。在方位迷失的階段，舉哀的人事實上已經承認舊有的世界是完全倒塌，不能再做，舊有方向已失，必須在從頭再來過。
耶利米沒有告訴我們發生什麼樣的事，讓他得醫治，使他有力量堅持下去，讓他可以由哀歌轉化為讚美，能說出：「我們不至消滅，是出於耶和華諸般的慈愛；是因他的憐憫不至斷絕。每早晨，這都是新的；你的誠實極其廣大！」哀 3:22-23，能讚美神表示他是已經在新的世界，顯出舊事已過，都變成新的了。
使他走出黑森林的，是他的醒悟，轉向，正如約伯所說：誰用無知的言語是你的旨意隱藏呢？我從前風聞有你，現在親眼看見你。約伯親眼看見上帝，看見將要來的，這是人在苦難中可以成長的途徑。
方向重尋並不是尋回昨日方向確定時的世界，再過昔日的生活，不，生活是向前的，過去就過去了。新的世界把舊日的偶像徹底粉碎，而新的法則在一個新的處境向人啟示一種新的實體，新的和諧和新的創造。這個新世界並非舊有世界的延續，更非人曾經經歷過的世界，可以說是一種恩賜，甚至是神跡般不能預測的，因此他是一個意外，一個驚喜，也就是讚美所以能迸發的原因。
全是恩典乃是哀歌的福音版本，舉哀人決不是個自覺有理，自以為是的人，種種苦難以叫他比誰都認識到人的限制和脆弱，因此他來到神的面前，掙扎、堅持之後，就是等候，相信神已聽見、看見、有採取了行動，舉哀人由方向迷失進入方向重尋的境地，都經歷到全是恩典的驚喜，因為新世界不是他訂做的，也不是他賺回來的，當他遇上，他只有從心底發出感謝和讚美。
新的世界是一個純真的世界，卻是經過批判的純真，當生命進入另一個境地，他的世界觀受到嚴厲的批判，知道生命無常、人的信仰前設脆弱，他經歷了人的限制，只有經歷過限制的人才會明白有限制的言語，他是從凡事相信進入凡事盼望的境地，不再相信自己的世界的平衡，只盼望那位更新萬物的神，從相信進入盼望，接受他受傷的過去和自我，亦只有這種舊世界被擊破的人才能因而接受新世界的賜予，這是一種真實的更新。
人在進入新世界，新創造前，不得不離開舊世界所引起的慌張和代價，換句話說，方位迷失的經驗基本上是屬於末日論的經驗，是走入方向重尋的必經之路，他進入將必要成就的是，從 what is do 到 what will be。這是重尋方向表明的再生之力。
神回答耶利米說，不要心急，不要擔心，我知我在作什麼，我一定會堅固你，使你得好處，但你一定要學習等候我的時間，我的時間是何時？就是到你警告猶大人災禍苦難臨到的時候（巴比倫滅國的時候），我就使今日反對你的迫害的仇敵，倒轉過來央求你，但現在還未是災禍苦難的時候。
我們若翻到四十章，看耶利米怎樣面對巴比倫比破城焚殿，和耶利米甘願留下與耶路撒冷之遺民同受苦難，就知道耶利米終於明白這一段經文所說的功課了，這裡15章10至14節是一個學習的過程，正如每一個苦難都是一門艱難的課程，四十章卻是他畢業的證書。
在苦難中，等待神是困難，但夜盡必會天明，雨過必會天晴，痛苦不會是無止無休！將要來的是神不變的應許，
結論
這是2012 song of the year: Blessings. 祝福
Larua Story 的故事：很平凡的一個女孩子，帶領敬拜，從蜜月直接到急診室（from honeymoon to ER），丈夫Martin新婚之後，就發現腦有腫瘤，長期的治療，不能工作，進出醫院，2005 到現在。這是2012 song of the year: Blessings.《祝福》
禱告求祝福，禱告和睦
禱告求神看顧睡眠中得保護
禱告求醫治，禱告富足
禱告祢全能手減輕我的痛苦
而我深知，祢聽每個呼求
祢的愛何高深,超出我們所求
若是祢的祝福透過下雨
祢的醫治透過淚水
數不盡失眠的夜只為確定祢就在我身邊
而或許所有困難是祢偽裝的恩典
在不該受的痛苦中，轉向，經歷新生，Laura, S. (2021). So Long Normal: Living and loving the free fall of faith. Thomas Nelson.
討論問題
寫這篇講章的過程與一些的考量：
林永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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